编者按：“侨批”是世界记忆文化遗产，见证先辈下南洋的奋斗史和辛酸史。小说《神秘侨批》以一个华侨与侨批带出的故事，展现主人公在异地他乡谋生的艰辛经历，情节曲折，引人入胜。本刊分五期连载。

   （作者：李培德 副教授、编剧，创作的剧本《陈情表》、《太史笔》、《柯贤溪》先后获得福建省第25届、第26届、第27届戏剧会演剧本征文二等奖、一等奖、一等奖）

   “他正与人商谈购买种植园的事，走不开。”维利说，“哦。”维利拿出妈祖佩像给玉兰，“这是志华叫我带来给你的，说可作为委托我来办理此事的凭证。”

    赵老二问玉兰：“这是你给志华？”

    玉兰接过佩像，仔细看了看，“是我给志华的。”

    赵老二说：“此事关系重大，我得问问族长。”

   “要尽快。”钱先生说，“我们的船不能耽搁时日，一两天就要回去。”

    赵老二要留维利他们吃饭。维利怕留下来吃饭话多有失，辞谢赵老二，说船上还有其他人，他得回船上去。

    送走了维利和钱先生。赵老二回到屋里，连说“怪事，怪事。宗族有埋藏的财宝，志华知道，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
    玉兰却在看那个妈祖佩像，这是志华当时去南洋时，临上船她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，挂在志华脖子上的，祈祷妈祖保佑他平安。这佩像里面，她还密封了    悄悄写的几句话：

     送君登舟去南洋，

     地角天涯两茫茫。

     匆匆岁月人生短，

     两地相思日夜长。

    多年过去了，志华一直未曾回乡，未能见面团聚，如今她捧着这个小瓷像，如同握着志华的手，不禁热泪盈眶。

    她取来一根针，将佩像底下的封蜡挑开。她要看看当年她写的密封在佩像里的字条还有没有在，志华看到了没有。

    字条还在，她小心将字条抽取出来，却不是她当初放进去的那张，展开来看，纸上有字，是志华写的：“玉兰，我们来南洋的海上，即被海盗劫持，当作猪仔卖入黑锡矿做苦工。后来的一百四十一人，也被拐骗卖入锡矿。筹资和宝藏事假，是作诱饵。前去取钱之人，是强盗，可相机擒捕，报告官府。”

    玉兰看了字条，这一惊非同小可，“阿爹，志华他，他......”

   “志华怎么啦？他怎么啦？”老头子急忙问道。

    玉兰脸色苍白、浑身颤抖地说：“志华说他们被当猪仔卖到黑锡矿做苦工。筹资和宝藏的事是假的。刚才来的人是强盗！”

   “啊！”赵老二惊得跌坐在椅上，差点背过气。

    半晌，赵老二才缓过气，“这可怎么办，怎么办？”

    玉兰想了想，说：“阿爹，这些强盗，志华叫我们相机擒捕，我们想想办法。”

    她想，海盗在船上，抓捕不易，须得引他们上岸，于是想了一个计策，与公公去报告族长，又一起去报告官府。

    官府正因沿海时常有人失踪，被强盗抓去当猪仔卖，民怨很大，上司问责。如今居然有一船海盗又来了，正好抓去请功。官府派兵，与海墘乡的乡民，各拿枪械棍棒，在赵氏祠堂里外埋伏。

    黄昏时候，派赵老二到海边去引海盗上岸。赵老二有点怕，担心话说不好。叫别人去，海盗又可能起疑心。玉兰自告奋勇，陪公公一起去。

    玉兰与赵老二来到海边，见一艘大船停在岸边。赵老二对船上喊道：“维利先生，维利先生。”

    维利从船上探头往岸边看，“赵老伯，你来啦。”便从船上下来，后面跟着几个人。

    “事情办得如何？”维利问。

    赵老二战战兢兢地说：“财、财宝是有，但、但挖、挖......”

   “你慢慢说，找到财宝了？”

   “还、还......”。

    玉兰看公公说不清楚，便接过话说：“宗族里有的家庭没人去南洋，不同意将祖先留下来的财宝挖出来分掉，更不同意帮助赵氏以外的人筹资，而且，他们还说，要挖掉祠堂大厅柱子拿出财宝，会破坏风水，招灾。看来这事不好办，得另想办法。”

    维利听了，说：“那我们不等了。”

   “有劳你们了。”玉兰与赵老二回到村里。

    维利和钱先生、海盗头子商议，赵氏宗族不肯把财宝自动奉送，那就动武。天黑后，三十几个海盗集合起来，带上枪械和铁铲钎锄，乘夜色掩护悄悄向村里摸去。到了祠堂门口，只见祠堂破败不堪，黑灯瞎火，似乎没人。维利一挥手，众海盗拥入祠堂，点起灯火，看准大厅几根柱子，挥锄就挖。

    刚动手挖了几下，突然喊杀声四起，官兵和乡民四面冲了进来。海盗们来不及举枪拔刀，就被打得人仰马翻，有的被官兵开枪击毙，有的被乡民刀棍打死，死了十几个，维利、钱先生、海盗头子都丧命，其余二十来个大小海盗束手就擒。官兵和乡民没一个死伤，完胜！

    一时捷报飞传，大快人心！

    第二天，官府升堂，审问海盗，审出海盗与南洋恶势力相勾结，劫持良民当猪仔卖入黑矿当苦工，禁锢人身自由，奴役人如牲畜，视人命如草芥。

    官府向上请功，将案情向上禀报。

    此事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，许多报纸也争相报道。

    这时的朝廷虽然衰落，但看此事影响很大，就与南洋相关方面交涉。南洋官府派军警包围锡矿，逮捕了锡矿老板等一帮人，将锡矿没收归公，矿工恢复人身自由，愿留在矿上的留下，要走的可以走。

    当军警逮捕锡矿老板时，赵志华带领一些矿工要求军警搜查维利办公室。后经审理，查明了维利和海盗通过骗取、抢劫等手段侵夺矿工的钱款；同时，也查明了锡矿克扣矿工工资数额；此外，对于矿工所受苦难，依据在锡矿当苦工时间长短，给予一定补偿；已死的矿工，给予赔偿抚恤，由同乡代领寄回家乡。以上这些，用锡矿资产予以偿还。

    赵志华领到一百五十元，所有矿工也都根据不同情况领到一些钱款。

比迪申诉自己的土地被锡矿强占。土地已被开挖成矿，不好归还，为此，当局在别处划一片同等面积的土地给比迪作为赔偿。

    比迪重新得到土地，但需要开垦，他要在自己的土地上经营种植园。土地面积不小，比迪需要人手帮忙。他问赵志华，是否愿意与他一起开垦种植园？

    对赵志华来说，锡矿他是不合适呆下去的，而几年来，与比迪一家相处很好，于是便答应做比迪的帮手。比迪正缺资金，赵志华便把锡矿退还的钱作为合股资金，加入比迪的种植园。赵进财自然也跟着比迪一家。

    海墘乡来的一百多名矿工，全都离开了锡矿，有些投亲靠友去了，无处可去的，便都跟着赵志华留在比迪种植园中当工人。从锡矿领回的退款和补偿金，老家有欠债的寄回去还债，剩余的也都多多少少作为股金加入种植园。

    有了土地和资金，他们又齐心协力，种植园便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前景。

    赵志华从锡矿解放出来后，本想买船票回乡一趟，又一想，自己出来四五年，没发财不说，还被当猪仔卖，做苦工，实在无颜见江东父老，不如在南洋扎了根，挣了钱，情况好转了，再回乡。于是暂时打消回乡探亲念头，将有关情况写了一封家信。

    他自己到镇上信局去寄信。寄完信，走到海边，向北遥望，陆路万水千山阻隔，水路茫茫大海波涛起伏，无边无际，望不见几千里之外的故乡。父母妻儿，也一定常常站在故乡的海边向南遥望，烟波浩渺，他们也望不见他这个飘泊在南洋的游子。

    想起古人有诗写道：

       人言落日是天涯，

       望极天涯不见家。

       已恨碧山相阻隔，

       碧山还被暮云遮。

    他不禁潸然泪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完）